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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終獎只給500被同事嘲笑最窮,財務(wù)問獎金怎么發(fā),我:按我持

發(fā)布于 2025-11-06 08:48:03 作者: 危靈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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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間里的空氣,永遠(yuǎn)都混著一股機(jī)油和鐵屑的甜腥味。

年底了,這股味道里又添了幾分焦躁和期盼。

“老李,發(fā)年終獎了!快去財務(wù)那兒領(lǐng)!”

隔壁機(jī)床的趙師傅嗓門洪亮,笑得滿臉褶子都舒展開了,手里捏著一個薄薄的紅包,像捏著一年的收成。

我“嗯”了一聲,沒抬頭,手里的卡尺穩(wěn)穩(wěn)地卡在一個剛車出來的軸承上,瞇著眼,對著燈光看讀數(shù)。

分毫不差。

我這才直起腰,用手背蹭了蹭額頭的汗,拿起搭在床頭的舊毛巾,仔細(xì)地擦了擦手上的油污。

那雙手,跟了我快三十年了,關(guān)節(jié)粗大,皮膚像是干裂的樹皮,掌心里的老繭厚得像一層盔甲。

財務(wù)室門口已經(jīng)擠了不少人,吵吵嚷嚷的,像個菜市場。

“你多少?”

“八千!還行,比去年多了五百?!?/p>

“我才六千五,媽的,老子干的活不比你少!”

“知足吧你,新來的大學(xué)生才給三千?!?/p>

我沒往里擠,就靠在門邊的墻上,靜靜地聽著。這些聲音,每年都一樣,像一種固定的儀式。

終于,人散得了,我才走進(jìn)去。

財務(wù)小王是個剛畢業(yè)沒兩年的小姑娘,見我進(jìn)來,連忙站起來,臉上帶著點客氣又疏離的微笑。

“李師傅?!?/p>

她從一摞紅包里抽出最薄的一個,遞給我。

我接過來,捏了捏,一張,兩張……大概五張。

“?!蔽尹c點頭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“李師傅!”小王忽然叫住我,聲音里有點欲言又止。

我回頭看她。

她咬了咬嘴唇,小聲說:“李師傅,那個……你的獎金是按最低標(biāo)準(zhǔn)發(fā)的,因為您是……臨時返聘的技術(shù)顧問,不占正式編制?!?/p>

我知道她想安慰我,怕我心里不舒服。

我笑了笑,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:“沒事,我知道規(guī)矩。挺好的,辛苦了?!?/p>

說完,我便走出了財務(wù)室。

剛回到車間,就被人攔住了。

是新來的大學(xué)生,叫張偉,人很機(jī)靈,就是有點飄。他手里拿著手機(jī),屏幕上是他剛曬在朋友圈的年終獎,厚厚的一沓。

“李師傅,領(lǐng)了多少啊?”他斜著眼看我手里的紅包,語氣里帶著一絲藏不住的優(yōu)越感。

我不想搭理他,只想趕緊換了衣服回家。

可他偏不放過我,一把抽過我手里的紅包,當(dāng)著幾個還沒走的工友的面,把里面的錢倒了出來。

五張紅色的票子,孤零零地躺在他手心。

“五……五百?”張偉夸張地叫了一聲,好像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新大陸。

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,眼神各異,有同情,有幸災(zāi)樂禍,更多的是一種事不關(guān)己的漠然。

“李師傅,您這技術(shù)在咱們廠可是頭一號啊,怎么年終獎還不如我這個實習(xí)生的零頭多?”張偉把錢塞回紅包,丟給我,那動作像是在打發(fā)一個乞丐。

“干了一輩子,就掙這點錢,圖啥呀?”

他搖著頭,和幾個年輕人勾肩搭背地走了,留下一串哄笑聲。

我默默地?fù)炱鸺t包,揣進(jìn)懷里。

懷里那五百塊錢,像是燒紅的鐵塊,燙得我心口發(fā)疼。

不是因為錢少,而是因為那份輕飄飄的嘲弄,像一根針,扎破了我用幾十年手藝和汗水維持的尊嚴(yán)。

我抬起頭,看著車間里那些熟悉的機(jī)器。

它們不會說話,卻是我最忠實的朋友。它們冰冷的身體里,流淌著我的心血。

三十年了,從一個毛頭小子,到頭發(fā)花白的老師傅,我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這里。

我沒說話,只是走到自己的工具柜前,打開,拿出那塊擦了無數(shù)遍的白布,輕輕蓋在了我的車床上。

就像給一個睡著的老伙計蓋上被子。

外面的天已經(jīng)黑了,城市的霓虹透過車間蒙著灰塵的玻璃窗照進(jìn)來,斑駁陸離。

我換下工服,走出工廠大門。

冷風(fēng)一吹,我打了個哆嗦,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襖。

那五百塊錢,依舊在胸口,不燙了,反而變得冰冷。

第一章 一碗陽春面

回家的路,要穿過三條巷子。

巷子很窄,兩邊的老房子擠得密不透風(fēng),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,夾雜著各家晚飯的香氣。

這是我走了三十年的路。

從前是騎著二八大杠,車后座上帶著剛下班的妻子秀蘭。后來是推著嬰兒車,車?yán)锸沁捱扪窖降呐畠盒⊙拧,F(xiàn)在,只剩下我一個人,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子里回響。

走到巷口那家“老王面館”,我停下了腳步。

面館老板老王正坐在門口的小馬扎上,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,煙霧繚繞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“老李,下班了?”他看到我,把煙桿在鞋底上磕了磕。

“嗯?!蔽尹c點頭。

“來一碗?”

“來一碗。”

我走進(jìn)店里,還是那幾張油膩膩的桌子,墻上貼著發(fā)黃的菜單。

我要了一碗陽春面,沒加澆頭,也沒加蛋。

熱氣騰騰的面端上來,清湯白面,幾根翠綠的蔥花漂在上面,像孤島。

我拿起筷子,慢慢地挑起一根面條,吹了吹,放進(jìn)嘴里。

面的味道沒變,還是那么筋道,帶著一股堿水的微香。

這味道,能讓我的心靜下來。

張偉那張年輕又輕蔑的臉,又一次浮現(xiàn)在我眼前。

“干了一輩子,就掙這點錢,圖啥呀?”

圖啥呀?

我也問自己。

我的一輩子,好像就是圍著車床轉(zhuǎn)。別人花天酒地的時候,我在攻克一個技術(shù)難關(guān)。別人炒股發(fā)財?shù)臅r候,我在琢磨怎么把零件的精度再提高零點零一個毫米。

我得到了什么?

滿手的傷疤,一身的油污,還有那五百塊錢的年終獎。

好像,確實挺失敗的。

面湯的熱氣熏得我眼睛有點發(fā)澀。

我從懷里掏出那個紅包,放在桌上。紅色的紙,被我的體溫捂得有些軟了。

老王端著一碟花生米走過來,放在我桌上。

“送你的?!彼f。

“?!?/p>

他沒走,就坐在我對面,又點上了旱煙。

“心里有事?”他問。

我沒說話,只是把那五百塊錢從紅包里拿出來,一張一張,仔細(xì)地鋪平在桌上。

老王看了一眼,明白了。

“又被年輕人擠兌了?”

我苦笑了一下。

“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,跟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。”老王吐出一口煙圈,“他們認(rèn)錢,不認(rèn)手藝。你手上這活兒,放二十年前,那是全廠的寶貝?,F(xiàn)在呢?人家電腦編程,按幾下按鈕,比你磨一天還快?!?/p>

“快是快,”我忍不住開口,聲音有些沙啞,“但機(jī)器做出來的東西,是死的。我手上做出來的,是活的。”

每一個零件的弧度,每一個接口的平滑度,都帶著我的心氣。

那是機(jī)器永遠(yuǎn)無法替代的。

“這話,你跟他們說,他們不懂。”老王搖搖頭,“他們只懂這個。”

他用煙桿指了指桌上的錢。

“這個,才是硬通貨?!?/p>

我沉默了。

是啊,我說的話,沒人信了。這個時代,手藝好像成了一個笑話。

就像我,在他們眼里,也成了一個笑話。

一碗面很快就吃完了,連湯都喝得干干凈凈。

胃里暖和了,心里的那塊冰,卻好像更冷了。

我把五百塊錢收好,起身結(jié)賬。

“老王,面錢。”

“記賬上。”老王擺擺手。

“不行,親兄弟明算賬?!蔽覉猿种瑥亩道锾统隽沐X。

老王拗不過我,只好收下。

我走出面館,他跟了出來。

“老李,”他叫住我,猶豫了一下,說,“別跟自己過不去。這世道就這樣,咱們老了,就得認(rèn)?!?/p>

我沒回頭,只是朝他揮了揮手,繼續(xù)往家的方向走。

認(rèn)嗎?

我不想認(rèn)。

我這雙手,還能動。我這身手藝,還沒丟。

只要我還能站在車床前,我就還是那個李衛(wèi)民。

回到家,一開門,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。

妻子秀蘭正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,聽到動靜,她探出頭來。

“回來了?快洗手吃飯,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。”

她的臉上帶著笑,眼角的皺紋像一朵綻開的菊花。

看到她,我心里那塊冰,好像融化了一角。

這個家,就是我的根。

第二章 妻子的體己錢

飯桌上,兩菜一湯。

一盤紅燒肉,燒得油光锃亮,肥而不膩。一盤清炒菠菜,綠得喜人。還有一鍋蘿卜排骨湯,冒著騰騰的熱氣。

女兒小雅在大學(xué)住校,平時家里就我和秀蘭兩個人。

“今天廠里怎么樣?累不累?”秀蘭給我盛了一碗湯,一邊問道。

“老樣子。”我低頭喝湯,不想讓她看出我的情緒。

“年終獎發(fā)了吧?”她像是隨口一問。

我的手頓了一下。

該來的,總會來。

我放下碗,從懷里掏出那個紅包,遞給她。

“發(fā)了。”

秀蘭接過去,沒有立刻打開,而是先給我夾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肉。

“多吃點,看你瘦的。”

她這才慢悠悠地打開紅包,抽出里面的錢,數(shù)了數(shù)。

空氣,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。

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停滯了一下。

我不敢看她的臉,只是盯著自己碗里的那塊肉,仿佛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開口,聲音很輕。

“五百啊……”

“嗯?!蔽覒?yīng)了一聲,聲音小得像蚊子叫。

“也挺好的?!彼彦X疊好,小心翼翼地放進(jìn)自己圍裙的口袋里,“有,總比沒有強(qiáng)?!?/p>

我抬起頭,看到她臉上依舊掛著笑,只是那笑容,有些勉強(qiáng)。

我知道,她是在安慰我。

我們這個家,不富裕。我一個月工資五千塊,秀蘭在超市做收銀員,一個月三千多。女兒上大學(xué),一年學(xué)費(fèi)生活費(fèi)就要三萬。我們倆省吃儉用,日子過得緊巴巴的。

這五百塊錢,對我們家來說,不是一個小數(shù)字。

“是不是……廠里效益不好?”她試探著問。

“不是。”我搖搖頭,“效益挺好,訂單都排到明年夏天了。就是……我這個返聘的,不占編制,按最低標(biāo)準(zhǔn)發(fā)的?!?/p>

我沒說被張偉嘲笑的事。

一個大男人,在外面受了委屈,回家不該再讓妻子跟著操心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秀蘭點點頭,沒再多問。

她只是不停地給我夾菜,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樣高。

“吃,多吃點。”

那頓飯,我吃得有些食不知味。

紅燒肉很香,可我嘴里卻泛著一股苦澀。

晚上,我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
旁邊,秀蘭的呼吸很輕,我知道,她也沒睡著。

“衛(wèi)民。”她忽然在黑暗中開口。

“嗯?”

“你別往心里去。”她說,“錢多錢少,沒關(guān)系。只要咱們一家人好好的,比什么都強(qiáng)。”

“我知道?!?/p>

“那幫小年輕,懂什么?!彼孟裰牢倚睦镌谙胧裁?,“他們沒吃過苦,不知道這手藝有多金貴。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。”

我的眼眶一熱。

這個世界上,最懂我的人,還是她。

“睡吧?!蔽艺f。

“嗯。”

過了一會兒,她翻了個身,一只手輕輕地放在我的胸口。

“衛(wèi)gid民,我這兒還有點體己錢。”她的聲音壓得很低,像是在說什么秘密,“是我平時買菜省下來的,還有我媽偷偷給我的,攢了有小兩萬了。明天我取出來,你想干點啥,或者給小雅買個新手機(jī),都行?!?/p>

我的心,像是被一只溫暖的手緊緊攥住了。

酸楚,感動,還有一絲愧疚,五味雜陳。

我一個大男人,到頭來,還要靠老婆的體己錢來撐門面。

我抓住她的手,她的手很粗糙,常年做家務(wù),指關(guān)節(jié)都有些變形了。

“不用。”我啞著嗓子說,“我有錢?!?/p>

“你就知道逞強(qiáng)。”她嗔怪道。

“真的有?!蔽野阉氖治盏酶o了,“你放心,你老公沒那么沒用?!?/p>

黑暗中,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。
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她妥協(xié)了,“但你要是受了委.屈,一定要跟我說。別一個人憋著?!?/p>

“嗯?!?/p>

我把她攬進(jìn)懷里。

她的身體很單薄,卻給了我最堅實的力量。

懷里的五百塊錢,和妻子的體己錢,這兩筆錢,在我的心里,一筆輕如鴻毛,一筆重于泰山。

我忽然明白了,我圖的,到底是什么。

我圖的,就是這間屋子里的燈火,是飯桌上的熱氣,是身邊這個能在我失意時,把所有體己錢都掏出來給我的女人。

為了這些,我什么都能扛。

第三章 手上的地圖

第二天,我照常五點半起床。

天還沒亮,窗外一片漆黑,只有遠(yuǎn)處幾盞路燈散發(fā)著微弱的光。

秀蘭還在睡,我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,洗漱完畢,給自己煮了一碗掛面,臥了個荷包蛋。

吃完飯,我?guī)祥T,走進(jìn)黎明前的寒風(fēng)里。

工廠離家不遠(yuǎn),走路二十分鐘。

我喜歡早點到車間,在機(jī)器還沒開始轟鳴,工人們還沒來的時候,享受那份獨(dú)有的寧靜。

空無一人的車間,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。

一排排車床、銑床、磨床,在昏暗的燈光下,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。

我走到我的那臺C6140車床前。

它比我的年紀(jì)還大,是當(dāng)年建廠時從蘇聯(lián)進(jìn)口的老家伙。雖然舊,但保養(yǎng)得好,精度一點不比那些新式的數(shù)控機(jī)床差。

我用手輕輕撫摸著它冰涼的床身,就像撫摸一位老朋友的肩膀。

我打開工具柜,換上那身洗得發(fā)白的藍(lán)色工服,戴上老花鏡,開始了一天的工作。

今天我要做的,是一批高精度的傳動軸,用在出口德國的設(shè)備上,公差要求在0.005毫米以內(nèi)。

這種活兒,整個廠里,只有我能干。

我選好刀具,校準(zhǔn)工件,打開了機(jī)床。

“嗡——”

沉睡的巨獸蘇醒了,發(fā)出低沉而有力的轟鳴。

我握住操縱桿,全神貫注。

刀尖在高速旋轉(zhuǎn)的工件上劃過,帶起一串串藍(lán)紫色的火花,銀白色的鐵屑像卷曲的頭花一樣飛濺出來。

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熾熱的金屬氣息。

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機(jī)器的轟鳴,和刀尖與工件接觸時那細(xì)微的“滋滋”聲。

我的眼睛,我的手,我的心,都和這臺機(jī)器融為了一體。

我的手,布滿了傷疤和老繭。

每一道傷疤,都是一個故事。這道是年輕時操作不當(dāng),被飛出的鐵屑劃的;那道是被燒紅的工件燙的;還有這個,是為了搶救一個即將報廢的重要零件,手指被砂輪磨掉了一塊肉。

這些傷疤,在別人看來,可能丑陋不堪。

但在我眼里,它們是一幅地圖。

一幅記錄了我三十年工人生涯的地圖。

上面刻著我的青春,我的汗水,我的驕傲,也刻著我對這份手藝的敬畏和熱愛。

張偉他們是不會懂的。

他們的手,白皙干凈,用來敲鍵盤,玩手機(jī)。他們追求的是效率,是數(shù)據(jù),是報表上漂亮的數(shù)字。

而我追求的,是極致的精準(zhǔn),是藝術(shù)品般的完美。

一個上午,我都在和那根傳動軸較勁。

一遍遍地車削,一遍遍地測量。

用外徑千分尺,用杠桿百分表,甚至,在最后一道工序,我摘下了手套,用我那粗糙卻異常敏感的指尖,去感受那微米級的差異。

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,是幾十年經(jīng)驗積累下來的本能。

快到中午的時候,張偉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。

他靠在旁邊的機(jī)床上,嘴里叼著根煙,一副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臉幼印?/p>

“李師傅,還沒弄好啊?”他吐出一口煙圈,“這都快一天了,就磨這一根軸?要是我,用數(shù)控編程,一個小時,能給你做十根出來。”

我沒理他,眼睛依然盯著手里的活兒。

“時代變了,李師傅。”他自顧自地說著,語氣里帶著幾分說教的意味,“現(xiàn)在講究的是智能制造,是工業(yè)4.0。您這套老掉牙的手藝,早晚要被淘汰的?!?/p>

“你那十根,”我終于開口,聲音平淡,沒有一絲波瀾,“能保證每一根的公差都在0.005毫米以內(nèi)嗎?”

張偉被我問得一愣。

“這……就行了嘛,零點零幾毫米,肉眼都看不出來,有什么區(qū)別?”

“有區(qū)別?!蔽姨痤^,直視著他的眼睛,“德國人能看出來,他們的檢測儀器能看出來。差之毫厘,謬以千里。這根軸,裝在他們的設(shè)備上,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偏差,都會影響整臺機(jī)器的壽命和穩(wěn)定性?!?/p>

“我們做工人的,做手藝人的,憑什么吃飯?”

“憑的就是這四個字——精益求精?!?/p>

“我們丟不起這個人,廠里也丟不起這個人。”

我的聲音不大,但在轟鳴的車間里,卻異常清晰。

張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,嘴里的煙也忘了抽,煙灰掉在了他那件嶄新的名牌外套上。

他張了張嘴,想反駁什么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最后,他悻悻地把煙頭往地上一扔,用腳碾滅,轉(zhuǎn)身走了。

我看著他的背影,輕輕嘆了口氣。

我不是想教訓(xùn)他,我只是覺得有些悲哀。

這門手藝,當(dāng)年我從我?guī)煾?,也就是廠里的老廠長手里接過來的時候,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寶貝。

老廠長把廠子交給我的時候,拉著我的手說:“衛(wèi)民,機(jī)器會老,廠房會舊,但手藝不能丟。手藝,是咱們工人的根。守住了根,廠子就倒不了。”

這些年,我一直記著這句話。

可現(xiàn)在,這根,好像越來越不被人當(dāng)回事了。

我低下頭,繼續(xù)打磨手里的傳動軸。

下午三點,第一根成品終于完成了。

它靜靜地躺在鋪著絨布的工具臺上,表面光滑如鏡,在燈光下閃爍著柔和而內(nèi)斂的光芒。

像一件藝術(shù)品。

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有些發(fā)酸。

但我的心里,卻是滿滿的當(dāng)。

這份滿足感,是再多的金錢也換不來的。

就在這時,我的手機(jī)響了。

是女兒小雅打來的。

第四章 女兒的攀比心

“喂,爸?!彪娫捘穷^,女兒的聲音清脆,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活力。

“哎,小雅?!蔽业男那橐幌伦雍昧似饋恚樕系木€條也柔和了許多。

“爸,你忙不忙???”

“不忙,剛忙完。怎么了?在學(xué)校還好吧?錢夠不夠花?”我一連串地問道。

“都挺好的,錢也夠?!毙⊙蓬D了頓,語氣里帶著一絲猶豫,“爸,就是……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?!?/p>

“你說?!?/p>

“我們宿舍的同學(xué),最近都換了新手機(jī),就是那個最新款的蘋果,拍照特別好看。她們約我周末一起出去玩,都用新手機(jī)拍照,就我一個……還是用的你去年給我買的那個舊款,有點……”

她沒有說下去,但我明白了。

我的心,沉了一下。

女兒用的手機(jī),是我去年托人買的國產(chǎn)牌子,兩千多塊錢。當(dāng)時我覺得,對于一個學(xué)生來說,完全夠用了。

沒想到,才一年,就“舊”了。

“那個新手機(jī)……要多少錢啊?”我問。

“一萬多一點?!毙⊙诺穆曇糇冃×耍鞍?,我知道家里不寬裕,要是不行就算了,我就是問問……”

一萬多。

這個數(shù)字,像一塊石頭,壓在了我的心上。

那是我將近三個月的工資。

“爸?你在聽嗎?”

“在,在聽。”我回過神來,“小雅,手機(jī)……夠用就行,沒必要跟別人比。你現(xiàn)在是學(xué)生,主要任務(wù)是學(xué)習(xí)?!?/p>

這些話,我說出來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。

我知道,現(xiàn)在的孩子,活在同學(xué)圈里,攀比是免不了的。

我不想讓我的女兒因為一部手機(jī),在同學(xué)面前抬不起頭。

“我知道……”電話那頭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委屈,“可是我們班長,她爸媽直接給她買了一輛車。還有我室友,她一身衣服就好幾千。爸,我是不是……特別不懂事?”

我的心,像被針扎了一下。

是啊,別人的爸爸,能給女兒買車,買名牌。

而我這個爸爸,連一部手機(jī),都要猶豫再三。

“不是,你很懂事。”我趕緊說,“是爸爸沒本事。”

這句話,我說得無比艱難。

“爸,你別這么說!”小雅急了,“你是我心里最好的爸爸!你靠自己的手藝吃飯,干干凈凈,堂堂正正,比那些投機(jī)取巧的人強(qiáng)多了!”

女兒的話,像一股暖流,淌過我的心田。

“爸,手機(jī)我不要了。”她說,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有時候覺得有點不公平。我努力學(xué)習(xí),拿獎學(xué)金,可還是比不上那些家里有錢的同學(xué)。他們什么都不用做,就擁有一切?!?/p>

我沉默了。

我該怎么跟她解釋這個世界?

這個世界,本來就是不公平的。

有的人,生在羅馬。而我們,只是那條通往羅馬的路上的,一塊鋪路石。

“小雅,”我斟酌著詞句,慢慢地說,“人這一輩子,跟別人比,是比不完的。今天比手機(jī),明天比車,后天比房子。要是總盯著別人有的,自己沒有的,那這輩子就活得太累了?!?/p>

“咱們不跟別人比物質(zhì)?!?/p>

“咱們比的,是內(nèi)心的踏實,是人格的貴重?!?/p>

“你爸我,是個工人,沒什么大本事。但我做的每一個零件,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。我睡得著覺,吃得下飯。這份踏實,是拿多少錢都換不來的。”

“你也是一樣。你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(xué),拿獎學(xué)金,這就是你的本事。這份本事,是誰也搶不走的。它會讓你以后,不管走到哪里,都能挺直腰桿做人?!?/p>

電話那頭,很久都沒有聲音。

我不知道她聽進(jìn)去了沒有。

也許這些大道理,對于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來說,太過空洞了。

“爸,”過了好一會兒,她才開口,聲音里帶著一點鼻音,“我懂了。”

“對不起,爸,我不該跟你說這些,讓你煩心了?!?/p>

“傻孩子,跟爸有什么不能說的?!蔽业难劭粢灿行駶?,“是爸對不住你,沒能給你更好的生活。”

“不,你給了我最好的?!彼J(rèn)真地說。

掛了電話,我站在車床邊,久久沒有動。

女兒的話,讓我感到欣慰,也讓我感到了更沉重的壓力。

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
我不能讓我的家人,因為我的“清高”和“堅守”,而在這個物質(zhì)的社會里,活得沒有底氣。

老廠長交給我的,不只是這門手藝,還有這整個廠子。

這些年,我把廠子的經(jīng)營管理都交給了聘請的職業(yè)經(jīng)理人,自己一頭扎進(jìn)車間,只做一個純粹的技術(shù)顧問。

因為我喜歡這種感覺。

我以為,只要我守住了技術(shù)的“根”,廠子就不會倒。

但現(xiàn)在看來,我錯了。

一個企業(yè),光有技術(shù)是不夠的。它還需要跟上時代的管理,需要能激勵人心的制度,需要一種能讓所有員工都擰成一股繩的文化。

而現(xiàn)在的廠子,缺的就是這個。

論資排輩,死氣沉沉。年輕人看不到希望,老人守著舊規(guī)矩。

就像張偉,他不是壞,他只是被這種環(huán)境塑造成了這樣。如果有一個好的引導(dǎo),他或許也能成為一個優(yōu)秀的技術(shù)人才。

我看著自己這雙布滿傷疤的手。

也許,是時候讓這雙手,去做點別的事情了。

就在這時,車間主任老王急匆匆地跑了過來。

“老李!老李!快!財務(wù)室的小王找你,讓你馬上去一趟!好像有急事!”
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財務(wù)室找我?

能有什么急事?

我脫下手套,擦了擦手,心里揣著一絲不安,朝辦公樓走去。

第五章 財務(wù)室的秘密

辦公樓里很安靜,和喧鬧的車間是兩個世界。

走廊里鋪著地毯,踩上去悄無聲息。墻上掛著一些企業(yè)文化的宣傳畫,嶄新,卻沒什么人氣。

我走到財務(wù)室門口,門虛掩著。

我敲了敲門。

“請進(jìn)?!?/p>

是財務(wù)小王的聲音。

我推門進(jìn)去,發(fā)現(xiàn)辦公室里不止她一個人。

總經(jīng)理劉海濤,一個人事部經(jīng)理,還有一個我不認(rèn)識的中年男人,西裝革履,看起來像個領(lǐng)導(dǎo)。

他們正圍著一張報表討論著什么,看到我進(jìn)來,都停了下來。

氣氛,有些微妙。

“李……李師傅?!毙⊥跽玖似饋?,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,甚至帶著一絲……敬畏?

我有些納悶。

“小王,你找我?”

“是的,李師傅。”她點點頭,看了一眼總經(jīng)理。

劉海濤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,戴著金絲眼鏡,平時在廠里走路都是下巴朝天,很少正眼看我們這些一線工人。

但此刻,他卻對我露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。

“李師傅,來,請坐?!彼踔林鲃咏o我拉開了一張椅子。

這讓我更加一頭霧水了。

我沒有坐,只是站在原地,看著他們。

“有什么事,就直說吧。”

劉海濤和人事部經(jīng)理對視了一眼,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個陌生男人身上。

陌生男人清了清嗓子,站了起來,朝我伸出手。

“您好,李先生。我是董事會派來的代表,我姓周。”

我沒有伸手,只是淡淡地看著他。

“我不是什么李先生,我是車間師傅,李衛(wèi)民?!?/p>

周代表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,又收了回去。

他推了推眼鏡,說:“李先生,是這樣的。根據(jù)我們掌握的資料,您是本公司的……最大股東。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原始股份。”

他這句話一說出來,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凝固了。

劉海濤和人事部經(jīng)理的額頭上,滲出了一層細(xì)密的汗珠。

小王則緊張地低下了頭,不敢看我。

我心里,卻平靜得像一潭深水。

這個秘密,我守了十年。

十年前,老廠長病重,國營老廠瀕臨破產(chǎn)。是我拿出全部積蓄,又東拼西湊,把廠子盤了下來,進(jìn)行了股份制改造。

老廠長和一些老伙計,都把他們的股份信托給了我。

所以,我成了這家工廠名義上和實際上的最大股東。

但我有一個條件。

我不在管理層任職,不參與日常經(jīng)營,我的身份對外保密。我只要一個身份——車間返聘技術(shù)顧問。

因為,我只想安安靜安心心地做我的手藝。

我以為,這個秘密可以一直守下去。

“所以呢?”我看著周代表,平靜地問。

“所以,”周代表的語氣更加恭敬了,“按照公司章程,年終的利潤分紅方案,以及核心員工的獎金分配方案,最終都需要您……簽字確認(rèn)?!?/p>

他把一份文件,輕輕地推到了我面前。

“劉總他們擬定了一個初步方案,但是……我們覺得,還是應(yīng)該先聽取您的意見?!?/p>

我拿起那份方案,草草地翻了翻。

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數(shù)字。

高管團(tuán)隊分紅占了總利潤的百分之三十。

銷售部門獎金總額五百萬。

行政部門獎金總額兩百萬。

而生產(chǎn)車間,所有一線工人的獎金總額,只有五十萬。

五十萬,分給三百多個工人。

人均,一千多塊。

而我那五百塊,連平均數(shù)都不到。

我看到了我的名字,李衛(wèi)民,后面跟著的數(shù)字是:500。

后面還有一個括號,里面寫著:臨時顧問,按最低標(biāo)準(zhǔn)。

真是諷刺。

我放下文件,抬起頭,目光掃過劉海濤和人事部經(jīng)理。

他們的頭,埋得更低了。

“劉總,”我開口,聲音不大,卻讓他們的身體都微微一顫,“我記得,今年廠里的純利潤,是三千多萬吧?”

“是……是三千二百七十萬?!眲⒑Y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回答。

“三千多萬的利潤,一線工人,這些用血汗給工廠創(chuàng)造價值的人,就只配分這五十萬?”

我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
“他們的手,常年泡在機(jī)油里。他們的肺,吸了多少金屬粉塵。他們加班加點,保質(zhì)保量地完成訂單。到了年底,就拿這點錢回家過年?”

“而你們,坐在有空調(diào)的辦公室里,動動嘴皮子,簽簽字,就拿走幾百萬的分紅?”

“這就是你們做出的方案?”

“李……李先生,您聽我解釋?!眲⒑帕?,連忙站起來,“我們也是為了激勵管理和銷售團(tuán)隊,他們也……也很辛苦的。”

“辛苦?”我冷笑一聲,“他們的辛苦,是建立在誰的基礎(chǔ)上的?沒有工人生產(chǎn)出合格的產(chǎn)品,他們拿什么去銷售?拿什么去管理?”

“本末倒置!”

我把那份方案,“啪”的一聲,摔在了桌子上。

整個辦公室,鴉雀無聲。

小王嚇得臉都白了。

我看著他們,一字一句地說:“這個方案,我不同意?!?/p>

“獎金,要重新分?!?/p>

周代表連忙點頭:“是是是,李先生您說得對。那……依您的意思,這個獎金,應(yīng)該怎么發(fā)?”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。

我沉默了片刻。

我想起了張偉的嘲笑,想起了妻子拿出的體己錢,想起了女兒委屈的聲音。

也想起了老廠長臨終前的囑托。

“手藝,是咱們工人的根?!?/p>

一個只認(rèn)錢,不尊重勞動,不尊重手藝的企業(yè),是沒有根的。

根不穩(wěn),樹再大,也早晚會倒。

我深吸一口氣,看著他們,緩緩開口。

“很簡單?!?/p>

“按我持有的股份……不?!?/p>

我改口了。

“按工齡,按技術(shù)等級,按對工廠的實際貢獻(xiàn)來發(fā)?!?/p>

第六章 一份新的名單

我的話,像一顆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,在財務(wù)室里激起了無形的漣漪。

劉海濤和人事部經(jīng)理的臉色,瞬間變得十分難看。

按工齡,按技術(shù)等級,按實際貢獻(xiàn)?

這完全顛覆了他們以職位和業(yè)績?yōu)楹诵牡姆峙潴w系。

這意味著,他們這些高管的獎金將被大幅削減,而那些他們平時看不起的一線工人,尤其是老師傅們,將拿到大頭。

“李……李先生,這……這不合規(guī)矩啊?!比耸虏拷?jīng)理硬著頭皮開口,“公司的薪酬體系,一直都是與崗位和績效掛鉤的。您這樣……會打亂現(xiàn)有的管理秩序?!?/p>

“規(guī)矩?”我看著他,反問道,“誰定的規(guī)矩?規(guī)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規(guī)矩要是不能讓干活的人心里舒坦,要那規(guī)矩有什么用?”

“我定的,就是新規(guī)矩。”

我的語氣不容置疑。

周代表在一旁立刻附和:“對對,李先生說得是。一切以李先生的意見為準(zhǔn)?!?/p>

他轉(zhuǎn)向小王,語氣變得嚴(yán)肅起來:“小王,把全廠員工的花名冊,還有今年的考勤記錄、技術(shù)評級報告,全部拿過來?!?/p>

“是!”小王應(yīng)了一聲,立刻手忙腳亂地從文件柜里抱出一大堆資料。

劉海濤的嘴唇動了動,想說什么,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。

他知道,在這個辦公室里,他已經(jīng)沒有了話語權(quán)。

我拉過一張椅子,坐了下來。

就在剛才劉海濤給我拉開的那張椅子上。

我戴上我的老花鏡,拿起那份厚厚的花名冊,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。

上面的每一個名字,我都熟悉。

趙師傅,鉗工,工齡三十五年,廠里的老黃牛,技術(shù)沒得說,就是不愛說話。他兒子去年剛結(jié)婚,正等著錢裝修房子。

孫師傅,焊工,有一次為了搶修設(shè)備,眼睛被電弧光灼傷,休息了兩天就又上了崗位。

還有車間的王大姐,負(fù)責(zé)清潔,每天第一個來,最后一個走,把車間打掃得干干凈凈。

這些人的名字,在劉海濤的方案里,獎金都只有一兩千塊。

而在我的心里,他們才是這個工廠最寶貴的財富。

我拿起一支紅筆,在花名冊上開始圈畫。

“趙師傅,三十五年工齡,特級技工,獎金五萬?!?/p>

“孫師傅,二十八年工齡,高級技工,有工傷記錄,特殊貢獻(xiàn)獎兩萬,總共六萬?!?/p>

“王大姐,十五年工齡,全年全勤,評為年度優(yōu)秀后勤,獎金一萬?!?/p>

……

我每念出一個名字,一個數(shù)字,劉海濤和人事部經(jīng)理的臉色就白一分。

小王則在一旁飛快地用計算器核算著。

我的筆,劃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。

這些名字背后,都是一個個家庭,是一份份沉甸甸的生計。

最后,我的筆停在了“張偉”這個名字上。

實習(xí)生,入職半年。

人事部經(jīng)理看我停下,連忙湊過來說:“李先生,張偉是名牌大學(xué)畢業(yè)的高材生,是廠里重點培養(yǎng)的后備人才,您看……”

他想為張偉爭取一下。

我看了他一眼,沒說話,在張偉的名字后面,寫下了一個數(shù)字。

“三千?!?/p>

“他剛來,還沒為工廠創(chuàng)造多少價值。但這三千塊,是鼓勵。我希望他能明白,在咱們廠,想拿高薪,不能靠嘴皮子,要靠手上的真本事?!?/p>

然后,我翻到了最后一頁,找到了我自己的名字。

李衛(wèi)民。

我看著這個名字,想了想,在后面寫上了:500。

“李先生,您這……”周代表愣住了。

“我的獎金,就按原來的發(fā)?!蔽艺f,“我這個技術(shù)顧問,是臨時工,按規(guī)矩辦?!?/p>

我不是在賭氣,也不是在故作清高。

我是想用這個數(shù)字告訴所有人,我李衛(wèi)民,在乎的不是錢。

我在乎的,是公平。

是對勞動的尊重,對手藝的尊重。

一個多小時后,一份全新的獎金分配名單,在我手上誕生了。

總額沒有變,還是那么多。

但錢的流向,卻發(fā)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

高管團(tuán)隊的獎金,被我砍掉了百分之八十。劉海濤的分紅,從原來的兩百萬,變成了二十萬。

而一線工人的獎金總額,從五十萬,增加到了四百多萬。

很多人,拿到手的錢,比他們一年的工資還多。

“好了?!蔽曳畔鹿P,把名單遞給周代表,“就按這個發(fā)。今天下班前,必須發(fā)到每個人的工資卡里。”

“另外,貼出公告。就說,這是董事會的最終決定?!?/p>

“好的,李先生,我馬上辦!”周代表如獲至寶,立刻拿著名單出去了。

辦公室里,只剩下我,和劉海濤他們。

氣氛,尷尬到了極點。

劉海濤看著我,眼神復(fù)雜,有震驚,有不甘,還有一絲恐懼。

他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,一個天天在車間里跟油污打交道的老頭子,怎么會是這家工廠的幕后老板。

“李師傅……不,李董?!彼K于開口,聲音干澀,“我……我工作有失誤,我檢討?!?/p>

“你不是失誤?!蔽铱粗瑩u了搖頭,“你是忘了本?!?/p>

“你忘了,這家廠子,是怎么從一個瀕臨破產(chǎn)的國營老廠,一步步走到今天的。”

“不是靠你簽了多少合同,開了多少會?!?/p>

“是靠著像趙師傅、孫師傅這樣的人,一錘子一錘子敲出來的,一毫米一毫米磨出來的?!?/p>

“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。工人,就是這家廠的水。水要是寒了心,舟離翻也就不遠(yuǎn)了?!?/p>

我站起身,不再看他。

我走到門口,又停下腳步,回頭說了一句。

“劉總,你那個總經(jīng)理的位置,還想不想干,就看你接下來的表現(xiàn)了?!?/p>

說完,我拉開門,走了出去。

身后,是長久的死寂。

第七章 廠里的風(fēng)暴

我走出辦公樓,外面陽光正好。

冬日的太陽,暖洋洋地照在身上,驅(qū)散了心頭最后一點陰霾。

我沒有回車間,而是繞到了工廠后面的小花園。

這里有一排長椅,是我以前常來抽煙的地方。

我點上一根煙,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
尼古丁的味道,讓我的大腦清醒了許多。

我知道,我今天的決定,會在廠里掀起一場怎樣的風(fēng)暴。

肯定會有人不服,有人罵我,有人覺得我是在收買人心。

劉海濤他們,也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。

未來的路,不會好走。

但我不后悔。

有些事,總要有人去做。

老廠長把這個廠子交給我,不是讓我來當(dāng)一個甩手掌柜,更不是讓我來當(dāng)一個守財奴的。

他是希望我能守住這個廠子的魂。

什么是魂?

就是那股子踏踏實實做事的勁兒,就是那份對技術(shù)的敬畏,就是那種工人當(dāng)家作主的主人翁精神。

這些年,我躲在車間里,守著我的“一畝三分地”,以為這就是守住了魂。

現(xiàn)在我才明白,我只是在逃避。

真正的守護(hù),不是把自己關(guān)起來,而是要站出來,去改變,去戰(zhàn)斗。

一根煙抽完,我把煙頭掐滅,扔進(jìn)垃圾桶。

下午四點半,離下班還有半小時。

工廠的大喇叭,突然響了起來。

是廣播通知。

“全體員工請注意,全體員工請注意。關(guān)于2023年度年終獎金分配方案,經(jīng)董事會最終決議,現(xiàn)已重新調(diào)整。最新獎金已于五分鐘前,發(fā)放到各位員工的工資卡中,請注意查收。具體分配明細(xì),請到各車間公告欄查看。重復(fù)一遍……”

廣播一響,整個工廠都炸了鍋。

我能想象到,此刻,每一個車間,每一個辦公室,都是怎樣的場景。

人們會掏出手機(jī),點開銀行APP,然后,看到那個讓他們震驚、狂喜、或是不敢相信的數(shù)字。

果然,沒過幾分鐘,我的手機(jī)就開始瘋狂地響起來。

是趙師傅打來的。

“老李!老李!你快看手機(jī)!是不是銀行搞錯了?我……我卡里怎么突然多了五萬塊錢!”他的聲音都在發(fā)抖,帶著哭腔。

“沒錯,老趙。”我笑著說,“那是你應(yīng)得的。拿著錢,好好給兒子裝修房子。”

電話那頭,是長久的沉默,然后,是壓抑不住的抽泣聲。

“老李………………”

掛了趙師傅的電話,孫師傅的電話又打了進(jìn)來。

“衛(wèi)民!這……這是怎么回事啊?公告上說,是董事會的決定。這董事會……是哪路神仙啊?怎么突然想起我們這些老骨頭了?”

“是咱們工人的好日子,要來了?!蔽抑荒苓@么說。

一個又一個的電話,都是那些老伙計打來的。

他們的喜悅,透過電波,感染著我。

我心里,也跟著熱乎乎的。

快下班的時候,我回到了車間。

車間里,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平靜。

人們?nèi)宄扇旱鼐墼谝黄?,激動地議論著。每個人的臉上,都洋溢著一種久違的光彩。

看到我進(jìn)來,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,齊刷刷地看著我。

他們的眼神里,有疑惑,有感激,有探尋。

趙師傅第一個走了過來,他眼圈還是紅的,一把抓住我的手。

“老李,這事……是不是跟你有關(guān)?”

他們不傻。

上午財務(wù)室找我,下午獎金就變了。

這世上,沒有那么巧的事。

我沒有承認(rèn),也沒有否認(rèn),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好好干,廠子不會虧待任何一個踏實肯干的人。”

這時,我看到了人群角落里的張偉。

他低著頭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手里緊緊攥著手機(jī)。

他不敢看我。

他大概也看到了公告,也收到了那三千塊錢的獎金。

這個數(shù)字,不多,但足以讓他明白一些事情。

下班的鈴聲響了。

工人們潮水般地涌出車間,但很多人經(jīng)過我身邊時,都會停下來,對我點點頭,或者說一聲“李師傅,”。

我一一回應(yīng)。

等人都走得了,我才開始收拾我的工具柜。

身后,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。

“李……李師傅。”

是張偉。

我回頭看他。

他走到我面前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
“李師傅,對不起?!?/p>

“我……我為我之前說的話,向您道歉。我太年輕,太不懂事了。”

他的臉,漲得通紅。

我看著他,這個不久前還對我滿臉不屑的年輕人,此刻,眼神里多了一絲真誠和敬畏。

我沒有說“沒關(guān)系”。

我只是說:“知道錯了,就用行動來證明。”

“把心思,多用在學(xué)技術(shù)上。你還年輕,路還長?!?/p>

“是,李師傅,我記住了?!彼刂氐攸c了點頭。

我鎖好柜子,換好衣服,走出了車間。

夕陽的余暉,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。

我感覺,我不再是那個孤單的守藝人。

我的身后,好像站著千千萬萬個和我一樣的人。

第八章 餃子的味道

回到家,天已經(jīng)擦黑了。

一進(jìn)門,就看到女兒小雅坐在沙發(fā)上。

“呀,今天怎么回來了?”我有些驚喜。

“想你了唄?!毙⊙艔纳嘲l(fā)上跳起來,跑過來挽住我的胳膊,“也想我媽做的餃子了?!?/p>

廚房里,秀蘭正系著圍裙,在面板上搟餃子皮。

“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?!蔽易焐下裨?,心里卻樂開了花。

“給你個驚喜嘛?!毙⊙艣_我做了個鬼臉。

飯桌上,擺著三大盤熱氣騰騰的餃子。

白菜豬肉餡,我最愛吃的。

“來,衛(wèi)民,吃餃子?!毙闾m給我夾了滿滿一碗。

“爸,今天發(fā)年終獎,高興吧?媽跟我說,發(fā)了五百呢!”小雅眨著眼睛,故意逗我。

秀蘭瞪了她一眼:“就你話多,快吃?!?/p>

我笑了笑,從兜里掏出那個紅色的信封,放在桌上。

那五百塊錢,我還沒動。

它像一個見證者,見證了這跌宕起伏的一天。

“對,發(fā)了五百?!蔽铱粗拮雍团畠?,認(rèn)真地說,“但是,爸今天,還做了一件大事?!?/p>

我把我隱藏了十年的身份,以及今天在廠里發(fā)生的一切,原原本本地,都告訴了她們。

我說得很平靜,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。

但秀蘭和小雅,卻聽得目瞪口呆。

她們手里的筷子都停住了,餃子掉回了碗里,也渾然不覺。

等我說完,屋子里,是長久的沉默。

秀蘭看著我,眼神里充滿了震驚、心疼和一絲……驕傲。

“你……你這個老頭子!”她忽然開口,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,“這么大的事,你瞞了我們十年!你把我們當(dāng)外人?。 ?/p>

“我不是……”

“你就是!”她打斷我,“十年啊,你一個人扛著這么大的擔(dān)子,在車間里受著氣,回家還不敢跟我們說。李衛(wèi)民,你……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偉大啊?”

她的眼淚,掉了下來。

我慌了,趕緊起身,想去給她擦眼淚。

“我錯了,秀蘭,我錯了還不行嗎?”

小雅也回過神來,她看著我,眼睛亮晶晶的,充滿了崇拜的光芒。

“爸,”她站起來,走到我身邊,緊緊地抱住了我,“爸!你太酷了!”

“我一直以為,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。我有時候……還覺得有點……有點丟人?!彼穆曇舻土讼氯?,“對不起,爸,我錯了。你是我心里最了不起的英雄!”

女兒的話,像一股暖流,瞬間擊中了我內(nèi)心最柔軟的地方。

我一個大男人,眼眶也忍不住紅了。

秀蘭看著我們父女倆,破涕為笑。

“好了好了,多大的人了,還哭鼻子?!彼酒饋?,給我們一人夾了一個餃子,“快吃,餃子都涼了。”

我們一家三口,重新坐下。

氣氛,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。

“爸,那你以后,是不是就不用去車間了?要去當(dāng)董事長了?”小雅好奇地問。

我搖搖頭。

“董事長,還是讓別人當(dāng)?!蔽艺f,“我啊,還是喜歡待在車間里。”

“那臺老車床,離了我,它會寂寞的?!?/p>

“不過,以后廠里的事,我得管起來了。不能再讓那些踏實干活的老實人,受委屈,寒了心?!?/p>

秀蘭點點頭,給我碗里添了點醋。

“就該這樣。”她說,“你做什么,我都支持你。不過,以后有事,不準(zhǔn)再瞞著我們了?!?/p>

“一定,一定?!蔽疫B連保證。

那一晚的餃子,味道特別香。

我吃了三大碗。

吃完飯,小雅搶著去洗碗。

我和秀蘭坐在沙發(fā)上看電視。

電視里演著什么,我一點也沒看進(jìn)去。

我的心里,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寧。

桌上,那個裝著五百塊錢的紅包,靜靜地躺在那里。

紅得那么耀眼。

我知道,從明天開始,一切都會不一樣了。

會有很多的麻煩,很多的挑戰(zhàn)。

但我不怕。

因為我知道,我不是一個人在戰(zhàn)斗。

我身后,有我的家人,有那些信任我的工友。

我手里,有這門干了一輩子的手藝。

我心里,有老廠長傳下來的那份沉甸甸的責(zé)任。

這就夠了。

窗外,夜色深沉。

但我的心里,卻亮如白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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